六月七日

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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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家06

 

    可是我没想要欧阳和四道风同时出现啊!事后孟烦了内心无数次咆哮道。

 

 

    午后一点的阳光热烈而慵懒,轻尘般飘满了整间教师办公室,空调机不断发出“嗡嗡”的背景音,像在耳边喃喃着的催眠语。半拉的窗帘只留一个静如处子的阴影,褶皱映出的深浅的光影斑驳在地面,桌脚,抽屉,桌面,桌上一盆小巧的盆栽,伸展的叶子的青绿,盆栽旁待机中的手提电脑,手提左上方那只认真专注、微微颤抖的手肘。

    欧阳是微斜背对着窗户的,他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有点乱,衣服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蓝色衬衣在光影中显得明亮而年轻,纵然他的确不再年轻。

    欧阳山川是一座山,是一道川,他有沉稳睿智的头脑,也不乏澎湃上进的心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能把所有精力、所有欲望,毫不厌倦地投入到他的事业,或者说他的使命中——教书育人,启蒙思想。就如孟烦了至今仍记得的高中开学第一堂语文课上,欧阳站在三尺讲台上发的誓,路过的四道风拆台似的喊了一句:“这誓轻飘飘的!”欧阳一个眼刀甩过去,郑重得像圣徒一般说:“它和我的世界一样重。”

    

    一个男人温柔时该是怎样的。

    史今很范例,而欧阳绝对算不上温柔,有时他甚至是残酷的,毕竟他的口舌总有种操控人心的魔力。

    可他现在一定很温柔,即使孟烦了看不见他现在的面容。他的眼神一定是心疼、责备、专注,或许还有某种深意。他的嘴角一定褪去了往常深不可测的微笑,可能还抿紧了嘴唇,又或是絮絮低语。他的左手拿着药膏瓶,右手手掌打着圈儿按揉着身边人腹部裸露的古铜色皮肤,动作轻得不像话,衣袖被褪到手肘处。微微颤抖的睫毛在阳光里近乎透明。

    

    四道风半躺在黑色的办公椅上,敞开着棕油般肤色的胸腹,手指依旧不羁地敲打着扶手,双腿依旧霸气地分开到极致,好像整间学校都会臣服在他脚下,钦佩或畏惧或憎恨着他“四海为家的四,不讲道理的道,狂风大作的风”。那确实是年少轻狂的模样,是孟烦了拥有过、嫉妒着的模样。他还用他那双女生们暗地里为之捂脸尖叫的狗狗眼注视着欧阳……

    ——妈的,那就好像,就好像,天呐——孟烦了真的很想扼住自己爆开的烟花一样的猜想——那就好像他妈的欧阳是他这辈子最美好、最柔情、最渴望、最干柴烈火的挚爱一样。

    呃,你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这明明只是感人的“可爱可敬的老师关心调皮但心善的学生”的桥段。咳,那应该是孟烦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刚刚往四道风的裤裆一瞥立马像被烫到一样缩回眼神——天呐,我的眼睛!天杀的,我是个男人,我知道那是什么!而欧阳,他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心专注于按揉淤青,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忽略掉,还是,已经习惯了……孟烦了彻底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

 

    冷静,冷静。

    1,2,3,4……54,55,56……76,77,操!

    欧阳,你教的从1数到100的冷静法是你最蠢的教法了。

 

    然后欧阳按揉着一个地方的手掌忽然滑到另一处瘀青,四道风好像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双腿猛的缩紧,不再叉得那么开。欧阳终于抬起他该死的头看向近处人的眼睛,好似低声询问是否弄痛了对方。四道风摇摇头,好吧,他脸上终于泛起了红色,虽然在这位校园霸王的脸上显得很诡异,但至少安慰了孟烦了“这个世界怎么了你们的节操呢”的三观。

 

    深深呼吸一口空气,从鼻子通到脚趾的那种,孟烦了挪开了他因站得久而微微酸痛的双腿,收回了他比七月阳光还要灼灼的视线尽管室内的两人具有自动屏蔽的功能。

    这不是不能接受的,是吧?毕竟当下腐文化异军突起,许多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了解的。当然理解是另一回事,但孟烦了也不是什么像他爹那样的顽固分子。只是,只是……当它真的发生了,就在你每天见到的人身上,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的是吧。

    这次偶然的窥视,真的像一颗种子,慢慢在孟烦了心里生根发芽。接下来的整个星期,他都不敢直视四道风和欧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给了他无限的怀疑,甚至在和小醉的聊天过程中,看着小醉极其女性的外表,他居然极其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小醉是男孩怎么办?这真的有点超出孟烦了一向引以为豪的逻辑思维和自控力了。

 

 

    哦,所以这一切都怪该死的龙文章,没有他就没有该死的留宿,没有那该死的留宿就没有现在乱成一锅粥的脑袋。

 

 

    “嘿!想什么呢,动筷子啊!”让人恼怒的声音。

    先说明,孟烦了的的确确知道这很怪异,特别是对象还是会在A片店流连忘返直得不得了(?)的龙文章的时候,可他真的很需要一个能拯救他于胡思乱想中的答案。

    孟烦了夹起一块鱼肉,伴着饭放在嘴里,边嚼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哎,龙文章,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好吧好吧,我后悔了。孟烦了盯着桌上的鱼肉想,这漫长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他继续低头扒着饭,心脏揪成了一团,对面的人好像正在夹菜。就在他以为龙文章没有听到他的问题时,将要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松一口气时,龙文章该死的出声了:

 

  

 

    “……张立宪?”

    

    “什么?”

   

    “不然你看到他和女孩在一起干嘛这么生气?”

   

    “什么!?”

 

    不,他再也不会找死啦死啦讨论哲学问题了。

 

 

 

    “你不是喜欢张立宪,而是喜欢那个女孩,那你问那个问题干嘛?”死啦死啦双手叉胸,倚在房门口一脸玩味地看着孟烦了。

    孟烦了正在开始以读书的方式来平静心灵。“我拒绝和你说话!”

    “……哼。”龙文章似乎在鄙视他这种孩子气的斗气方式。

    “烦啦……

    “烦啦,

    “烦啦!

    “烦啦~”

    孟烦了漠然地抖掉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继续(强迫自己)专注于书籍。

 

    “……小猪崽子,懂不懂啥叫沟通啊……”他听见死啦死啦在轻声抱怨。

    “如果你问的是我的看法,”死啦死啦的声音终于正经一点了,“我没有什么看法,要说真的话,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如果一个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倒不希望他压着藏着敛着。满意了?”

    然后是关上房门的声音。

 

    孟烦了这时才发现书页被自己抓出了痕。欧阳是他尊敬的老师,四道风是他嘲讽但真心赞赏的朋友,孟烦了不想像个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牵牵挂挂着他们注定不会容易的感情。

    不得不说,他得感谢龙文章,假使他漏出一点鄙夷的神色,孟烦了都会临近崩溃。要不要这么感性啊,孟烦了一边抚平书页一边嫌弃自己。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当是丰富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吧。

    孟烦了(天真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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